當我準備撰寫這篇關於編舞者Rakesh Sukesh的文章時,以他被歧視的一次奇怪經歷作起頭似乎合適不過。那次經歷除了讓Rakesh留下深刻印象,更加是報章編輯慣常用作文章開首的那種軼事。
一名與時俱進,受過良好教育的棕種男人在日常生活中遇上不尋常事件的故事,相信必定為讀者津津樂道,特別是當他無意中成為右翼宣傳行動的主角。
然而,Rakesh不僅是種族歧視的受害者。除了是一名編舞者外,他更是一名風格多元的舞蹈家、導師和說書人。
他遊走於比利時和出生地印度喀拉拉邦的大都會之間,到過數個歐洲城市演出,更曾居住於馬德拉斯、德里和班加羅爾,以及他的家鄉科澤科德。此外,他對於印度教教義中瑜伽與靈魂的連繫有深厚的認識。
他擁有真正的多元文化背景,植根於東方和西方文化的交匯點。作為今年PuSh Festival的進駐藝術家,Sukesh最不希望看到的,是僅呈現自己多元背景的其中一面。
因此,我將以一樣與種族主義完全無關的事物作為開端:Rakesh在Zoom視訊會議訪問中提到的泰巖(Theyyam)。

神的力量
雖然我對印度文化有一定認識,但這個詞語我也是第一次聽到,所以我請他稍為解釋一下。
他表示,泰巖是印度一種表達靈性力量的祭祀舞蹈。在南部喀拉拉邦和卡納塔克邦的寺廟裡頭,舞者透過超凡的表演來展現「神的力量」,並向眾人傳遞訊息。
「舞者在表演前24小時會斷食,於表演期間扮演特定種姓的神明。但這個儀式不屬於階級較高的種姓,僅限於若干低階級社群。」
他指出,這些種姓的成員過往曾經對抗當權者,有時甚至犧牲他們的性命。因此,泰巖對參與者的意義十份重大。
到底這與Rakesh即將在1月底於溫哥華PuSh International Performing Arts Festival首次公演的表演項目《because i love the diversity (this micro-attitude, we all have it)》有何關係?
他透露演出的目的,是根據泰巖祭祀舞蹈的精髓來探討當代舞。
透過分享這故事,文章的開首就不用把Rakesh描述為單純的種族歧視受害者,因為這只是他的一小部份。

在塔林遇上麻煩
Rakesh在Zoom視訊會議訪問中說,上述的種族歧視事件發生於愛沙尼亞首都塔林。他獲邀到當地的大學授教和在台上表演,而他受到熱情款待也令他非常雀躍。
「當你活在藝術世界並與藝術家交流,有時候會產生世界很美好的錯覺,因為大家都在嘗試了解對方。」
在這樣的環境下,他相信大家都是衷心接納對方的文化。
他補充道:「但當你走到街上,你就會發現自己的現實是多麼片面。」
Rakesh在塔林橫過馬路時被人偷拍。
他憶述:「當時我被人跟蹤,而我從周邊視覺感覺到他在拍攝我的臉龐。」
當Rakesh轉身面向那個人的時候,他把照相機指向另一個方向。雖然Rakesh覺得這個人的舉動有點鬼祟,但他沒有理會,並假設對方在把攝旅遊影片。
在回到比利時後,一名友人從愛沙尼亞來電,告訴了他驚人的消息。
原來一個右翼政黨利用Rakesh的肖像進行宣傳,以勾起當地民眾對新移民霸佔若干低技術工種的恐懼。更有甚者,宣傳指這些移民的膚色較深、對女性和社區構成威脅、拒絕繳稅,而且不諳英語。
他表示,自己的面孔成為了那政黨的宣傳工具。

思考其他人的觀感
他認為自己雖然沒有遭受肢體上的暴力對待,但心理卻受到莫大的影響。他開始反思其他人對自己的觀感,而這也是他在PuSh Festival演出的關鍵元素。
來自溫哥華的得獎劇作家兼導演Marcus Youssef是《because i love the diversity (this micro-attitude, we all have it)》的作家和構作顧問;Alessia Luna Wyes是編舞助理和構作美術顧問;音樂和服裝分別由Pol Sinus 和 Mat Voorter負責。
Rakesh指出,這部作品是關於我們在某些場合切實感覺到的微歧視。
他原先計劃將他在塔林被拍攝的那段真實影片加入表演中,但Marcus建議應採取較溫和的表達方式,再由Rakesh親自道出那故事。這個被他形容為極簡主義的製作中將會包含他的個人反思和舞蹈。
「這是以文字為主的作品,當中的故事和經歷描述了如何找到自己的文化和身份,以及身處歐洲和印度的挑戰。」
Rakesh認為微歧視的問題非常複雜,同時承認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點偏頗。
他隨即引述印度獨立領袖甘地關於小水滴可以形成巨浪的說法。
他解釋這句話背後的意思,就是若要成功,我們必須專注於每個人身上的細微事物。
非常被動的歧視
自從十多年前在歐洲定居以來,Rakesh經歷過截然不同的待遇。他曾到訪一條位於葡萄牙的村落,村民的表現非常一面倒,對這名印度人表示熱烈歡迎。
但他也在挪威一個機場遇上充滿敵意的機場員工,指他不能憑比利時護照登機。
雖然那名機場員工的決定被其上司推翻,但當Rakesh前往航班時,那位員工刻意把臉轉向一邊,以示敵意。
「這些都是含蓄而且非常被動的歧視行為。」
他意識到年輕一代希望社會更具包容性,但一些包括來自政黨的人為阻力依然存在,在印度和歐洲播下混淆和虛偽的種子。
他說,這是一個錯綜複雜的議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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